李婆子下意识地想起了那日沈语柔打她时的情状,那一耳光,不仅痛在她的脸颊,更是让她心痛如刀绞。
沈语柔攥紧了衣袖,低着头,在角落里的绣架前坐了下来。
雁书指着旁边桌案上的几个香囊,没好气地说道:“这几个都要绣梅花纹样,明日要拿来卖的。那边是我绣好的,花样简单,你照着绣就是。”
说罢,雁书便走开了。
沈语柔便拿起了手边的针线,对着雁书绣好的那只梅花香囊,笨拙地绣了起来。
她的女工一向不好,记得小时候,李婆子闲暇时总喜欢绣东西,她在旁边看,李婆子便笑着问她要不要学,她便用力地摇头,说不想让粗糙的针线扎了手。
后来她做回了她的千金小姐,这样的活计更是不曾碰过了,只有在出嫁前几日,苏夫人说她必须得自己绣几样出嫁的东西,她才跟着苏夫人学了几日。
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梅花香囊,但雁书绣得十分精细,连花蕊都栩栩如生,沈语柔才绣了不到一刻钟,便觉得头昏眼花。
那花蕊的绣法,沈语柔更是从未见过,她想去请教雁书,可想起方才雁书对她冷漠的脸色,又默默把这个念头按了下去。
雁书以前是雪棠身边的人,她设计陷害雪棠的事,雁书一直耿耿于怀,又怎么会帮她呢。
雁书回头瞥了眼沈语柔,知道她正在犯难,她哼了声,懒得理会沈语柔,继续专心做着自己手上的活计。
那梅花花蕊的绣法可是雁书最拿手的本事,当初她便是凭着这一手精细的绣活,才进了唐家绣坊。
不知不觉,便是小半个时辰过去。
沈语柔勉强绣好了周围的几片梅花花瓣,中间的花蕊却实在不知如何下手,她怕弄坏了绣坊的布料和针线,不敢贸然下针,只好坐在那儿干瞪眼。
这时,苏婉手中拿着一方喜帕走了过来,笑眯眯地向李婆子请教上头绣纹的针法。
“婆婆,这喜帕,李小姐指明了要那鸳鸯戏水的纹样,您看看我这鸳鸯绣得可还好?可有哪里需要改进的?”
李婆子便接过来,含笑指了两处,对苏婉说了些什么,苏婉听得很认真,向李婆子道过谢,便回去继续做活了。路过沈语柔身边时,苏婉见沈语柔似乎有些发愁,便好心地说道:“你若有哪里不会的、拿不准的,只管去问李婆婆就是。李婆婆可好啦,只要是她会的,都会耐心地教给你的。”
沈语柔低着头,微微咬紧了唇。她忍不住悄悄朝坐在不远处的李婆子瞥去几眼,果然时不时就有绣娘拿着手里的绣品去请教李婆子,她们对李婆子既恭谨又尊重。
沈语柔有些难以置信。
在她眼里,李婆子就是一个粗使的婆子,整日给主家做些脏活累活,是最低贱的奴婢。
可这里的每个人,都对李婆子十分尊敬。
她低头看着手里还未绣完的梅花香囊,忽然想起以前每年生辰的时候,李婆子都会绣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给她,有时是一柄团扇,有时是个流苏挂坠,后来她嫌弃这些玩意儿廉价,便让翠春全都丢掉了。
“这都多久了,怎么连个香囊都没绣完?”唐苏婳不知何时走到了沈语柔身后,见她还在发怔,不满地皱起了眉,“我的绣坊可不是什么人都要的。你若连个香囊都不会绣,还是到别处去找活做吧!”
“对不起……”沈语柔小声道歉,“我、我会做好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