镇乾殿广场之上,仪仗队伍整齐肃穆,龙旗在风中烈烈作响。
宫廷乐师们奏响雅乐,那悠扬的旋律在广场上空袅袅盘旋。
仿佛要直入云霄,诉说着这皇家的尊崇与荣耀。
新帝轩辕睿渊身着明黄色龙袍,身姿笔挺,意气风发。
他身旁,新后仪态端庄,二人携手站在高台之上,共同接受着群臣的朝拜。
那场面,庄重而宏大,所有人都在见证这新的皇权交替。
唐婉清,此刻正悬浮于半空,俯瞰着这一切。
她的眼中满是血红之色,恨意如汹涌的波涛在心底翻滚。
她死死瞪着高台上那个男人,怒声喝道。
“轩辕睿渊,你费尽心机,终于如愿以偿坐上了这把龙椅!”
话音刚落,她便如同一支离弦之箭,朝着身着龙袍的轩辕睿渊俯冲而去。
轩辕睿渊忽觉一阵阴冷的风擦耳而过,不禁打了个寒颤。
他疑惑地环顾四周,心中暗自纳闷:如今已是四月天,怎么还会有这般冷风?
唐婉清根本没有来得及靠近,不出意外,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重重弹开。
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滚落在地,浑身像是被无数利刃割裂般剧痛。
她惊恐地瞪大双眼,满脸都是难以置信。
——自己变成魂魄已近九年,为什么今天竟然能够感知到疼痛?
这个念头瞬间让她慌了神,她强忍着疼痛,艰难地爬起身,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,满心都是疑惑与不安。
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?难道自己即将灰飞烟灭?
想到此处,她心中涌起一阵悲凉。
也好……自己这短短的一生,活得窝囊,死得憋屈。
眼睁睁看着亲人朋友,明明是好人,却死的死,伤的伤,那些坏人却又过得风生水起。
她扭头看了一眼高台上那个自己爱了五年、又恨了九年的男人,心中五味杂陈。
她缓缓转身,身形如一片被风裹挟的枯叶,朝着那噩梦起始之地飘然而去。
哪怕等待自己的是魂飞魄散,她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渴望。
她想要最后再好好审视一番这个满是不公、又充满遗憾的世间。
她满心疑惑,苦苦思索究竟是什么缘由。
导致自己的魂魄在这漫长的时光里痛苦煎熬了整整七年。
而如今,今天又是因为什么原因造成魂魄消散?
地牢里,依旧阴暗潮湿,地面脏污不堪,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。
唐婉清望着地面,仿佛还能看见那片暗褐色的陈旧血迹。
痛苦的回忆如汹涌潮水般瞬间将她淹没。
那时,她满心欢喜,以为夫君终于得偿所愿被封为太子。
却没想到,自己莫名其妙就被诬陷毒害太子。
平时看似疼爱自己的皇后,此刻却根本不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,盛怒之下直接将她打入大牢。
进入大牢后,狱卒们更是毫不留情,夹棍、杖腹、鞭笞……
各种各样的残酷刑罚,每日都要在她身上轮番上演一遍。
她的手骨和腿骨在酷刑之下逐渐碎裂,双手指甲被粗暴地拔掉,鲜血淋漓。
无数次,她痛晕过去,又被冰冷的冷水泼醒。
到最后,她的身体已经疼到麻木,仿佛不再属于自己。
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里,她无数次向狱卒哭诉,自己是被冤枉的。
她怎么可能舍得毒害自己深爱的夫君轩辕睿渊。
她疼到咬破嘴唇也不敢死去,因为她的心里还有太多牵挂。
她不知道身中剧毒的夫君有没有找到解药,同样担心出去赈灾的父亲是否平安。
那些被她派出寻找父亲的人,也不知是否有了消息。
如果父亲安全回京,他会不会不再生自己的气?
会不会愿意来牢房看看自己?肯不肯替自己申冤,自己真的是无辜的啊。
每一天在这囚牢之中,都度日如年,她在绝望与希望的边缘苦苦挣扎。
终于,在她身体被折磨得气息奄奄的时候,牢房外终于传来了一丝动静。
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,缓缓抬起头,望向那扇紧闭的牢门……
然而,映入眼帘的竟是安然无恙的轩辕睿渊与表姐沈夕月携手并肩的模样。
刹那间,她如遭雷击,即便再迟钝,此刻也明白了一切。
原来,所谓的中毒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,自己这牢狱之灾竟是一场无妄之灾。
那个曾经誓言将她视作唯一的夫君,那一声声亲昵唤着自己妹妹的表姐,原来全都是假的!
唐婉清不敢置信地看着夫君轩辕睿渊,这个同床共枕五年。
一次次温柔唤自己清清的人,此刻却冷冷地看着自己,好似在看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。
轩辕睿渊冷漠地一挥手,一名强壮的嬷嬷随即上前,手里端着一个酒杯。
躺在泥坑里的唐婉清无力反抗,嬷嬷一把捏开她的下颌,熟练地将那杯酒灌了下去。
冰冷的毒液瞬间在体内肆虐蔓延,侵蚀着她的每一寸生机。
轩辕睿渊看到毒酒已经喂下,随即便转身离开。
好似唐婉清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囚犯,连多一个眼神都觉得多余。
唐婉清圆睁双眸,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,只是死死地盯着轩辕睿渊离开的方向。
她好想问一句,这一切都是为什么?
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?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。
可这时的她,已经没了开口的力气。
毒药一入口,舌尖就开始麻痒,如无数细密的针芒在刺。
接着,麻痒化作汹涌的烈焰,沿着咽喉一路焚烧而下。
食道好似被强酸侵蚀,剧痛如潮水般迅速蔓延至整个胸腔。
胃里更是翻江倒海,五脏六腑好似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扭曲、错位,疼痛难忍。
沈夕月看了一眼轩辕睿渊已经离开,转过身嫌恶地轻挥帕子。
她斥退众人:“你们都退下吧!春樱去门口守着。”
唐婉清闻声转眸,愤怒地瞪着沈夕月,眼神中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。
“这么恶狠狠地盯着我?这会不好姐姐的叫了吧?
你心里想必在恨我吧?哈哈!尽管恨好了!要怪就怪你自己太笨。
你真以为大皇子对你情深似海、一见倾心?
哼!你别自恋了。他想要的不过是你父亲的拥护,还有你父亲背后学子的支持。”
沈夕月看着肮脏的地面,嫌弃的皱了皱眉,靠近唐婉清几步继续说道。
“哎!真是可惜呀!你说你父亲得是有多瞧不上大皇子?
你都嫁给他了,你父亲还是一直不肯帮扶自己的女婿。
你说,大皇子能不恨你吗?能不恨你父亲吗?
你那古板迂腐的父亲,冥顽不灵,说什么太子之位皇上心里有数,拒不参与。
那就活该,活该落得被活埋在了雪里。
哈哈哈!你还傻乎乎的跑去哭求大皇子派人寻找你父亲?你这是多天真啊!”
沈夕月话音一落,唐婉清惊恐的瞪大双眸。
两个月的牢狱折磨,让她原本圆润的面庞消瘦不堪。
那双大眼睛愈发显得突兀而空洞,眼里满是震惊与痛苦,根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。
她疯狂地摇头,想质问沈夕月,却又说不了话。
这怎么可能?自己的夫君怎么会杀了自己的父亲?
她不愿相信,轩辕睿渊不止一次夸赞父亲,夸他人品贵重,有安邦定国之才。
唐婉清的口中开始涌出大量鲜血,只是血液是黑色的,触目惊心。
沈夕月用帕子掩上口鼻,嫌弃地后退一步,眼中满是鄙夷。
“战王也是瞎了眼,还跑来给你求情?
啧啧,瞅瞅你这落魄的鬼样子,蠢笨无脑。”
唐婉清瞪大的眼睛也流出黑血。
她很着急,想开口问一句……可是再也问不出口了。
最终,她不甘地倒在污血里,生命就此消逝。
想到这里,唐婉清下意识地踩了一脚已经看不见的血迹。
她在牢房中缓缓踱步,试图寻找什么异常之处。
可是转了几圈,什么也没有发现,心中满是失望。她转身飘出地牢。
此时,皇贵妃沈夕月正坐在梳妆台前。
几个宫女小心翼翼地帮她除去头上繁杂的发饰。
沈夕月突然狠狠一拍梳妆台,眼中满是怨毒与愤怒,恶狠狠地骂道:“贱人!”
唐婉清悄然凑近,在她耳边低语。
“生气了?你害死我,轩辕睿渊也没让你登上后位,后悔了吧?”
沈夕月似有所感,疑惑的左右看了看,却什么也没发现。
这时,一个宫女匆匆跑进来,禀报道:“贵妃娘娘,沈大学士求见!”
“沈宏霏?”唐婉清眼眸瞬间变得血红,转身风一般穿墙而过。
沈宏霏,一袭儒雅长袍,正坐在椅上悠然喝茶。
唐婉清伸出手,指甲瞬间变长,直刺向他的咽喉。
沈宏霏只觉喉咙干涩,低头喝了口茶,毫无察觉。
唐婉清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,恨意如熊熊烈火般燃烧。
她想起父亲,那个一心信任沈宏霏的人。
沈宏霏嫌弃自己商贾出身,一心想挤入文人雅士的圈子。
父亲便频繁带他参加诗社,引荐书院学者,教他作诗、书法、绘画、茶道。
可换来的却是他与轩辕睿渊狼狈为奸,害得父亲命丧异乡,尸骨无存。
他还假惺惺地为父亲披麻戴孝八十一天,蒙蔽了父亲生前的学子,将他们收为己用。
就在唐婉清沉浸在仇恨中时,她突然发觉自己的手开始不受控制。
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:难道自己要消失了?
她满心悲凉,回想起自己这一世,自命不凡,却识人不清。
被沈夕月几句花言巧语哄骗,就以为轩辕睿渊对自己一见钟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