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燕忽然转身,眼中闪过锐利的光:
“所以才要留着宫朗角。父子相疑,兄弟相忌,这才是最稳固的棋局。”
她望向阁外渐明的天色,忽然又笑,语气柔和下来。
“姑姑莫怕,我要的从来不是一时的霸主之位。你看这天下,战乱已逾十年,百姓连麦种都要磨成粉充饥。田园荒芜,饿殍遍野,到处都是生灵涂炭的景象。我若只图金銮殿上的龙椅,与那些割据的节度使何异?”
杨兰怔怔地看着她。
“那你要的是什么?”
玉燕的声音混在风声里,却格外清晰:
“我想要做的,不是那一统天下的一时霸主,而是能创立盛世的圣主明君。
我要让天下孩童可以在阳光下无忧无虑地奔跑;让垂垂老矣的人不再只能在病痛和绝望中等死;
让弱者不再被强者欺凌;让外族的铁蹄永远无法踏足中原的半寸土地;让每一件冤情都有处可诉;
让每一个人的腰杆都能挺直,活得有尊严,让这吃人的世道,彻底终结。”
她忽然自嘲地笑。
“是不是很傻?当年寒衣客听我说起这些,说我比无锋的首领还疯。可这世道,不疯如何改得了?”
杨兰望着她,忽然红了眼眶。
她原本以为玉燕只是怀揣着一统天下、结束乱世的野心。
可如今听她这番话,她终于明白,玉燕的野心从来不是权欲,而是要在这乱世里,凿出一道光。
那时的她,怎么也想不到那个柔弱的少女会在多年后,让整个天下都成为她棋盘上的经纬。
她握住玉燕的手,掌心的薄茧触到对方同样的纹路。
“姑姑从前总怕你走错路,如今才懂——你的路,比任何人都要难走。”
“难走也要有人走,若是这天下总要有人来承担这一切,那个人,为什么不能是我?”
杨兰听到这话,表情有些赧然。
“燕儿这般心怀天下,倒是让姑姑接下来的话不知该如何开口了。”
杨兰轻轻叹了口气,眼神中带着几分犹豫,终究还是将宫唤羽的请求说了出来:
“燕儿,唤羽他……希望我能说服你,让他代替宫尚角,与你完成联姻,他执念很深,一心想要这个名分。”
她想了想,还是多替他说了句好话。
“他昨夜咳血时,还说要做你刀柄上的缠绳。”
玉燕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,手指拂过腰间和宫尚角的定情玉佩,毫不犹豫地点头。
“缠绳?若真是缠绳,便该知道刀柄的方向永远由执刀人决定。正夫之位,本就该留给能为我所用的人。宫唤羽既然这么想,那就遂了他的愿。”
她微微眯起眼睛,眼神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。
“要解决一个矛盾,最好的办法就是把矛盾转移。就像当年马嵬坡哗变,将士们以为杀了杨贵妃和杨国忠,天下就太平了,他们的皇帝依旧是圣明君主。
如今宫鸿羽已死,但今后发生的许多事,背后总得有人来承担责任,宫唤羽,就是最合适的人选。
他既然心心念念要这个名分,那就得扛起相应的责任,来为我做这个‘杨贵妃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