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日山不知何时离席的,手中端着四个土碗。
褐黄色的汤水在碗沿晃荡,溅出几滴在斑驳的木桌上。七八道视线像闻到血腥的苍蝇,瞬间黏在他身上,又在张启山抬眼时齐刷刷缩回阴影里。
";哎哟辛苦辛苦!";齐铁嘴活像茶馆里殷勤的伙计,抢着接过碗时指尖在张日山手背轻敲三下——是他们早约定的警示信号。
张启山接过碗的瞬间,指甲在碗底刮过,沾了层可疑的粉末。他不动声色地把最满的那碗推到齐墨面前:";吃吧,今晚...小心些。";话尾消融在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里。
瓷勺刮过碗底的沙沙声中,齐墨盯着碗里浑浊的汤水。几根疑似野菜的黑色条状物泡在泛着油光的液体里,散发出发酵过度的酸味。
";别看卖相差...";齐铁嘴呼噜喝了一大口,突然瞪圆眼睛捂住嘴,脖颈涨得通红。在三人变色的瞬间,他却突然舒展眉眼,竖起大拇指:";...够劲道!";
齐墨闭眼咽下一口,喉结滚动得像吞刀片。出乎意料的是,腐臭味下竟翻出菌菇的鲜甜。他睫毛颤了颤,瞥见张日山正用勺底碾碎一颗未化开的盐块。
四人沉默着将空碗摞在灶台边时,铁锅边缘还粘着几缕灰白色毛发。
所谓的";客房";弥漫着霉味和汗臭,通铺上两个空位像张开的兽口。齐墨突然后退撞上门板,月光从他背后漏进来,在地上投出细长的鬼影。
";我睡长凳。";他下颚线绷得死紧,墨镜反射着冷光。
张启山看着空余的两个位置,发现自家副官走到窗户靠着墙的角落,那里也有一空余的椅子,正准备说什么时候听到齐铁嘴突然笑出声,转头便看到齐铁嘴三两下甩掉布鞋蹦上通铺。
被褥扬起陈年的灰尘,在月光下形成诡异的雾团:";那我可不客气啦!";他故意把铺盖抖得哗哗响,同时打量大通铺上的其他人。
齐墨看着齐铁嘴的样子没说话,默默地走到长椅的地方,缓缓的躺下闭上双目。
张日山对着张启山点点头走到他选择的地方闭上开始休息。
晨光渗入窗棂时,屋内响起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。七道黑影如提线木偶般同时坐起,动作整齐得令人毛骨悚然。
七人的动作整齐有序,拥有这样伸手的明显不是普通人。
在他们离开的瞬间,齐墨与张启山同时的睁开眼,眼中没有人刚刚睡醒的朦胧,张启山与齐墨翻身坐起,正准备叫醒张日山与齐铁嘴时,张日山与他们视线相对。
大通铺上的齐铁嘴呼吸频率丝毫未变,嘴角还噙着笑,好似在做什么美梦。
小八这也太强了吧,这样的环境里面居然还睡得早,睡眠质量还这么好!
";小八这也太厉害了吧。";齐墨轻声的说道。
张日山与张启山两人的视线落在了齐铁嘴的身上,张启山的视线中带着少许无奈,转头看着面前的张日山:“副官叫醒八爷,我和齐先生跟上去。”
接到任务的张日山点着头,看着齐墨与张启山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后,转头看着大通铺上睡梦中的齐铁嘴伸出手。
“八爷,八爷,醒醒。”张启山的声音不算大,但是一直摇晃着齐铁嘴,睡梦中的齐铁嘴挥了挥手,像是驱赶扰人清梦的声音。
“八爷,佛爷和齐先生已经出发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