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昨晚?”连顾立刻想到了什么,“昨晚什么时辰?”
“亥时正刻。”
“那不正是我感觉到结界有异动的时候吗?”
闻丘点头,“如果为师没有猜错,或许就是因为连亭昨晚损伤了神髓,才会导致你设下的结界有了异动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还是不对。
连顾想不通,自己与连亭用一缕神髓结契,要的不过是保证永不背叛,又怎么会被他干扰?即便他们中的一个人丧了命,也根本不会影响对方。
倘若如此轻易被干扰,师父当初也就不可能让他们结下这个灵契了。
闻丘显然也看出了连顾的想法,“为师已经让你师叔立刻带着连亭回来了,此事究竟如何,等他回来便知。”
连顾点头,脸上的愁容却完全掩盖不住。
闻丘倒是很快恢复了平日的轻快,笑他:“怎么?多活一会儿,你倒还犯愁了?”
连顾看着这个心大的师父,“徒儿是觉得,此事过于蹊跷,连亭受伤,很可能是有人故意为之……”
“是啊,普通的伤,怎么可能牵走你一缕神髓?”闻丘口中说着这样危险的事,语气竟还是寻常。
连顾觉得自己师父是傻了,“您怎么不着急啊?”
“我着急什么?着急送我徒弟去死吗?”
连顾心底一软,却还是坚持道:“可若是结界真的破了……”
“尽人事,听天命吧。”
闻丘往后靠了靠,抬眼看着密室的屋顶,屋顶刻着密密麻麻的星盘。闻丘看着星盘,目光缥缈,就像看着谁莫测的命运,“孩子,从你拜师那天开始,师父就一直让你守护苍生,可你也是这天地间的一个生灵而已。你心有天下,愿意担起这份责任,那是你的品性纯良,但从来没有什么一条规矩,说一个人的命就注定比一群人的命更轻。”
“师父……”
“你牺牲自己去封印结界,这固然是造福苍生,但你若能活下来,为师觉得,这也没什么不好……”闻丘直接仰面躺下,正对着头顶的星盘,“你是不是觉得师父很可笑,一直教你牺牲自己,真到了这时候,却又好像反悔了似的。”
连顾看着自己师父,这老头眼角有泪滑下去,那泪水被惨白的皮肤衬着,晃了连顾的眼。
前一晚连顾回来时,或许是因为一切太过突然,师徒间并没有太多时间悲伤,如今被这样一个岔子打断,再重新去看着一切,闻丘这颗被世间百态锤炼多年的心竟有些遭不住了。
一边是天下安宁,一边是自己养大的孩子,哪个更重要,他作为隐雪崖大长老,竟选不出来。
但,连顾选的出来。
“师父,”他恭恭敬敬的跪朝着闻丘,“徒儿不敢论什么苍生天下,只敢论自己,也只能决定自己的命运,徒儿愿意用命换取结界不破,无论任何时候,此志不改。”
闻丘长长叹了口气,气息中已经掩不住悲凉,甚至夹杂了一点哭腔。
这回,反倒是连顾笑了,“师父,您是隐雪崖最厉害的大长老,等连亭被带回来,无论有何蹊跷,还要您来做主,只要有一丝希望能把徒儿的神髓找回,徒儿都不会放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