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驿馆的路上,路仲亭骑着马跟在路知晚的马车旁,时不时便透过车窗朝弟弟搭话。到了驿馆后,他更是抢先谢琮一步,将路知晚抱到了木轮椅上。
太子殿下一挑眉,觉察到了路二公子对自已的敌意,但他并未做任何辩解,而是朝路仲亭叮嘱道:“沽州衙门的人都候着呢,孤要去应酬一下,你陪阿晚一道用饭吧。”
太子殿下途经此地,州府的人前来拜见是人之常情。若是换了从前,谢琮多半不会理,派陈弘毅过去打个招呼就行了。
但北境一行,谢琮做事不像从前那般不计后果了。
“阿晚,这都是你爱吃的菜啊。”路仲亭陪着路知晚用饭,入座后发觉满桌都是弟弟爱吃的,不禁感慨:“殿下虽然行事没什么分寸,待你倒是上心。”
路知晚埋头吃饭,不好意思接茬。便闻自家二哥又道:“但该克制的还是得克制,你们这个年纪……反正你明白我的意思就行。”
“二哥,我与殿下并未……”
“不用多说,吃饭。”
路仲亭至今未成婚,说起这些事也难为情得很,要不是担心弟弟身体,他才懒得开这个口。
入夜,路二公子提出要和路知晚同屋。
谢琮欣然答应,还特意交给了他一份清单。这清单是太子殿下提前写好,预备等路知晚回英国公府后,再交给路仲亭,没想到今日就用上了。
“这是什么意思?”路仲亭有些茫然。
“这上头详细列了照顾阿晚时该注意的东西,你若是有不懂的,可以再问我。”
路仲亭拿着那清单仔细看了一遍,震惊无比!
阿晚怕冷,洗澡要准备热水;
阿晚睡前要喝无暝给他开的补气养血的汤药,药很苦要准备好蜜饯;
阿晚面皮薄有时候想解手也不好意思说,所以要主动带他去,别等他自已开口;
阿晚腿没有知觉,自已翻身很麻烦,夜里怕吵醒旁人便会一直仰躺着,要记得帮他翻身,一夜至少三回……
这张单子事无巨细,几乎涵盖了路知晚生活的方方面面,上头列出的很多内容,路仲亭甚至都不知道。
“对了,还有这个,记得给他抹。”谢琮递给路仲亭一个小药罐。
“这是什么?”路仲亭不解。
“驱蚊的,在船上时阿晚被蚊子咬了,身上挠破好几块。若今晚还有蚊子,记得给他抹。”太子殿下大言不惭,将路知晚身上那些痕迹都推到了蚊子身上。
路仲亭却信了。
还不禁有些内疚。
“阿晚,回京后你和殿下有什么打算?”路仲亭一边依着清单上的条目照顾路知晚,一边问道:“总不能再住到东宫吧?”
“顺其自然吧。”路知晚表现得很坦然。
过去他总是顾忌这个顾忌那个,怕误了家国,又怕误了谢琮。
但经历了北境一行,他已经想明白了。若是没有谢琮,便没有储君,家国亦不知会何去何从。所以他不能也不愿再把谢琮排在这一切的后头。
往后,这条路他得陪着谢琮一起走。
大不了就像师父说得那样,瞒着全世界……总不至于真有人跑去掀他们的被子吧?
临睡前,路知晚写了封信,让路仲亭安排人提前送回了英国公府。此行他打算让无暝住在国公府,得提前让家里收拾出一间院子,把该准备的东西准备好,免得怠慢了师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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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,众人自沽州启程。
不过三五日的功夫,便接近京城了。
“你这趟回来,估计迎你的人能从宫门口一直排到城门外。”路知晚倚在马车上,看向谢琮:“要不要猜一猜,陛下会派谁来城门口朝你献酒?”
大周朝的规矩,储君或有功之臣回京,皇帝会命礼部安排仪仗在城门外迎候,并派重臣或皇子主礼,朝来人献酒,当众宣读皇帝亲拟的谕旨。
“来的人迎的是咱俩,你把自已撇出去做什么?”谢琮问。路知晚放在膝盖上的手忍不住攥了一下,并未答话。
谢琮见状拉过了他那只手:“来献酒的人是谁我不知道,但我敢肯定,你不喜欢的人,绝对不会出现在城门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