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院判听后只觉得脑袋嗡嗡的,隐约觉得这风向好似突然就变了一般,叫他无端地升起了一股危机感来。
众人眼瞅着时辰渐近,便也慢慢收了声,好生地寻到自己的位置站定,准备等待常海一如往常那般在大殿里头唱念「皇上驾到」。
可他们还没等来公孙毓,却被身后传来的一阵骚动之声吸引去了注意力。
兵部尚书王邈这会儿正低头整理笏板,忽然隐约听得一阵玄甲碰撞的声音自身后的丹墀尽头传来。
他漫不经心转过身抬眼一瞥,待看清那缓缓走来的人之时,手中的玉笏板一下子就「哐当」砸在汉白玉阶上。
楚念旬身着赭红色正二品朝服,官靴踏在白色石砖上铿锵有力,玄铁护腕折射着破晓的微光,闪得王邈的眼睛一瞬间都有些迷糊了。
乍一看见这「死而复生」之人,他还当是自己昨夜被那姬妾闹得没睡好的缘故,于是猛地闭了闭眼。
可再次睁开之时,那人已经走到了他的跟前。
王邈瞪着眼睛朝着楚念旬看去,只见他左眼似是多出了一道自眉骨蜿蜒至下颌的疤痕,在晨光中若隐若现。
再往他腰间看去,那柄雪亮的卢龙剑赫然就这般挂在他的腰带之上。
“定、定远将军?!”
大理寺少卿王昉的脑回路比王邈要短些,几乎是见到楚念旬的第一眼就认出了眼前人,惊呼之声退口而出,官靴后撤之时还不慎踩住了礼部尚书的袍角。
顿时,这一声宛如冰锥刺破湖面一般,声音虽不大,却在所有朝臣心中砸开了一片涟漪。
他们也顾不得即将出现的公孙毓,连忙转身看去,果然见那熟悉的身影就这般静静地出现在了金銮殿外头,恍然间时光便像是回到了两年前一般,叫众人都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的错觉。
钱益一个激动,伸手下意识地就抓握住胸前的朝珠,却因为动作力道太大而将那蚕丝线都给崩开。数粒翡翠珠子脱手滚落,「叮叮当当」顺着汉白玉石砖的缝隙蹦向了楚念旬脚边。
就在众人的目光都紧紧钉在楚念旬身上之时,刘显的孔雀补服恰在此刻一掠而过,下一瞬他咋咋呼呼的声音便响了起来。
“钱大人!您这朝珠滚进缝里啦!快来捡,不然一会儿得被踩坏了......”
而刘显的这一声插科打诨恰好打断了王昉正欲开口问话的势头。
楚念旬目不斜视,沉默地穿过骚动的人群,玄甲缝隙里还飘散出那熟悉的定神香气息,总算是没叫这惊得嘴巴能塞鸡蛋的朝臣再如前人那般问出诸如「你是人是鬼」的这般问题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