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开始是有些羞耻难堪,但已经过了这么久了……她脸皮逐渐厚起来,甚至看到下人给她把屎把尿的时候,心中一点波澜都没有。
反正已经这样了,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。
起码她不像她的正君姚氏那般,吹不得风,见不得阳光,日日咳得撕心裂肺,偶尔还会喘不过气,只能整日窝在阴暗房间里发霉。
幸福都是对比出来的。
暖和的阳光晒得唐卉懒洋洋的,她转了转眼珠子,示意侍女给她翻个身。
好歹,她还能晒太阳呢。
而且,好死不如赖活着,活得久了还能看到仇人的笑话呢。
想到这,她再次无声咧嘴笑起来。
听说那唐云娶的正君还怀孕了,这可是唐云的第一个孩子。
结果,“啪”一下,没了。
唐卉乐得呲着个大白牙。
“您看起来很开心啊。”
一道略有些耳熟的声音响起。
唐卉眼睫一颤,这时才发现立在一旁,给她汇报消息的侍女已经很久没说话了。
她身体动不了,眼珠一直往一旁侧,但什么也看不见。
似乎注意到她的窘境,那人侧了侧身子,出现在她视线里。
是一张陌生的脸。
“哦。”
唐云摸了摸脸。
“忘了现在顶着另一张脸。”
她微微俯身,对唐卉笑了笑,眼睛弯成月牙:“是我呀,祖母。”
唐卉心脏狂跳,熟悉的动作,熟悉的笑容,还有熟悉的语气。
是那个瘟神!
她似乎长高了一点,从她这个角度看去,只觉一个庞然大物向她压来。
唐卉眼睫不停颤抖,露出来的大白牙早已收回去,她直勾勾盯着唐云。
似乎看出她的疑问,唐云语气温和:“你问我来做什么?”
“别紧张,我来向你取个东西,取完东西我就走。”
她的手探上唐卉的脖颈。
唐卉睁大眼睛,身体不受控地痉挛起来。
唐云原本准备走科举这条路,经过层层选拔,最后以进士身份,光明正大踏进皇宫,凭借正统文人的光鲜履历融入朝廷。
可惜,她才刚刚参加完乡试,还没等到放榜,意外突至。
端王的追杀袭来,忽然之间,唐云这个身份已经无法光明正大使用了。
若用新的身份再次参加科举,又要重新来过,毕竟乡试和会试都是三年才举办一次。
这时间太漫长了,端王不会给她如此充足的时间发育。
她主动离开锦衣卫的视线,一时半会之间,皇帝不会有太大的意见。
但是,她心里清楚,作为一个帝王,绝不会任由自己就这样一直处于脱离掌控的状态。
就算她费尽思心真的争取到三年时间来科举,她的字迹、她的文风、用词偏好以及诗词文章中透露的思想,或者其他没想到的点,都有可能是暴露她身份的致命点。
她是人,不是神,很多东西只要全力以赴就难以隐藏。
除非她藏拙。
但那样有什么意义呢?
她已然不能凭借科举之路进入朝堂了。
之前唐卉一直顶着唐云祖母的身份,若她病故,唐云只能停下科举的脚步,为她守孝。
所以即便知道原主以及亲娘的死与唐卉有关,唐云也暂时忍着没动手。
但如今,她无需再顾虑守孝之事。
唐卉已经没有了用处。
唐云手干脆利落地一扭,“咔擦”一声脆响,唐卉身体瘫软下去。
陷入永眠之前,唐卉对上唐云的眼睛。黑沉沉的,没有一丝波澜。
确认人没了声息后,唐云来到姚氏的院子,留下一些书信。
休整一晚起来,街上的人来自天南地北,每日有无数消息传递。
唐云被人追杀一事引得无数人议论,清河县原主簿唐卉病逝一事像一滴水汇入其中,没有掀起一点水花。
“走吧。”
用完膳,唐云看了看身边的吉祥和黄巧。
三人牵着马出了清河县。
科举之路断绝之后,唐云只稍稍郁闷了一会儿,便将其抛之脑后。
世上不会只有一条路可走,此路不通,那就换一条便是。
朝北的官道上,唐云翻身上马,去奔赴新的战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