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翊钧不是一个嗜杀的人。
他带上了这个李保正。
在历史的长河中,总有无数不为人知的故事被岁月掩埋。
世人皆知王侯将相,却对于芸芸众生,万千黎民,所知甚少。
但,王侯将相,皆出自于芸芸众生。
隐藏在朝堂权谋与市井烟火间的秘辛,如同蒙尘的明珠,等待着被人拾起……不过,芸芸众生的故事,写满了辛酸苦辣,别人捡到了这个故事,也会将之丢弃一旁,转而去研究,王侯为何为王侯,将相如何成将相。
尘土飞扬的官道上,一大队骏马如黑色的洪流般疾驰而过。
朱翊钧骑在队伍最前方,玄色披风随着风猎猎作响,眉眼间尽是上位者的威严与冷峻。
而被他带上的李保正正在马队的最后面。
马蹄声渐缓,一座古朴的小镇出现在眼前……
朱翊钧勒住马缰。
众人纷纷停下。
这个时候,李保正才催马靠近贵人。
“贵人,这便是清河镇,别看它如今看着普通,早些年可是南北商道的重要驿站。那时车马如龙,茶楼酒肆里整日热闹非凡,往来的商客都爱在这儿歇脚。只是后来商道改了,这镇子才慢慢冷清下来。”
朱翊钧勒住缰绳,目光扫过斑驳的墙面与稀疏的行人,微微颔首。
队伍穿过几条狭窄的街道,来到一处简陋的小草屋前。
这草屋搭建在路边的小水溪旁,原本是供沿途路人避雨歇脚之用,此刻倒成了他们临时停留之所。
朱翊钧下马,随意找了个石凳坐下,伸手接过侍卫递来的水囊轻抿一口。
李保正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。
“那家客栈的掌柜,说了不少你的好话,看来你这个保正当的,还是很得民心的吗。”
李保正脸上露出受宠若惊的神色,连忙作揖:“贵人谬赞,做生意的人,向来八面玲珑,评价他家主顾的时候,大多数都是好话,更何况哪个掌柜的向来仗义,他看出贵人的不凡,自然是会为小的说更多好话的……”
这种明明白白的对话。
朱翊钧在朝堂上是很少听到的。
朱翊钧挑眉,饶有兴致地看着他:“说说吧,你在那腰山镇当差,可曾遇到什么趣事?这一方水土,民情究竟如何?”
李保正思索片刻,开口道:“回贵人话,邻里之间事情繁杂琐碎。就拿这附近几个镇子来说,百姓们靠着几亩薄田或是做点小生意度日,虽说日子清贫,但也安稳……”
“偶尔会有些争端,邻里间为了地界、水源起争执,小的就得去调解。不过大多时候,大家也都讲道理,说开了也就没事了。”
“当然,小的也不敢欺瞒贵人,这个说开,有的时候是要用拳头的……”
人是一种动物,有好人,便有坏人 ,坏人欺负好人,却又怕比他更坏的,这是一个轮回,在村镇之间,虽然有宗老问话,管事,但,拳头最硬的人,说话往往也有分量。
以理服人大善,但,也必须要略懂拳脚。
李保正说的很明白,但朱翊钧听完也不生气,反而更是对其高看了一眼。
将事物原本的一面,展现出来,不遮遮掩掩。
“你身为保正,虽官职低微,却也责任重大。莫要辜负了百姓的信任,更不可与那些贪官污吏同流合污。”
“贵人教训的是,小的定当尽心竭力,当好这个差,替贵人照顾好腰山镇四万余名百姓。”
朱翊钧看向李保正。
“忘了问你,你叫什么名字……”
“回贵人话,小的李牧之……”
朱翊钧闻言,非常诧异,眼瞅着你一脸横肉,长满麻子,应该叫李麻子,或者李二麻。
竟也会叫牧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