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着日头逐渐高照,来往人群越来越多。
不嫌挤的人,观望两下后便入了布庄——挤两挤算啥?能买到棉布才算真本事!
且同安布庄可算半个官家生意,尽管再挤,都没人敢在里头闹事,他们在里头选布选衣裳,自是能放一百个心进肚子里。
熹源街口,又出现了三架马车。
打头的那架马车并未入熹源街,而是在街口停了下来,马车停稳当后,一美妇人在丫鬟搀扶下,下了马车。
她笑着看向人满为患的街道,轻声开口:“今日布庄开业,熹源街人多车多,咱们就莫要进去添堵了,走着进去便是。”
“夫人真为沈大人着想!”丫鬟将手中遮阳伞撑开,举到美妇人头顶,“奴婢也要为夫人着想,今日日头大,夫人不能晒着了。”
“就你嘴甜。”美妇人笑道。
第二架马车车夫见状犹豫片刻,侧身低声问道:“沅姐姐,知府夫人下车了,这离布庄还有一段路程,咱们直接驶进熹源街吧?”
车帘“唰”一声被掀开,尖脸丫鬟往前看了一眼,立刻骂道:“你个榆木脑袋,找地方停车!”
“噢......”车夫挠了挠脑袋,开始找位置停车。
尖脸丫鬟叹了口气,钻出车厢,低声道:“人家堂堂知府夫人,都自个儿走着过去,咱们不过是通判家眷,岂能跑在前头,让知府夫人跟在后头吃灰?你说,若是旁人看见了,会如何传言?”
车夫一边找位置,一边思索:“会说......咱们夫人与知府夫人不和?”
尖脸丫鬟又叹了口气,“我的傻弟弟,这已经不是夫人间的事了。老爷在官场,夫人在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老爷。若咱们当真那么做了,明日,便会有大嘴巴传言,说咱们老爷下知府大人的面子!”
车夫微微瞪眼,一阵后怕:“沅姐姐......这不过是走路与不走路的区别,真会如此严重?”
尖脸丫鬟狠狠拧了车夫一把,脑袋微偏,看向跟在后头那架马车。
“这都还是轻的!就怕有人从中煽风点火,咱们整个霍府都得遭殃!你是我亲弟弟,所以才有机会来给夫人驾车,平日眼睛一定要放尖,言行间必须掂量清楚,莫要一点事都不懂。那般只会害了自己,害了我,更是害了夫人,明白吗?”
她神情无比认真,车夫一阵心悸,使劲点头。
大宅门的弯弯绕绕,真的好多......
马车停稳后,霍夫人被丫鬟搀着下了马车。
她年过四十,身形矮胖,打扮鲜艳——头戴数个金丝花钗,耳挂珍珠耳饰,唇上涂着涂大红口脂。
嘈杂人群中,她活像一朵盛开的大红芙蓉花。
“余夫人!”她瞪了车夫一眼,朝庄知韫背影喊道:“您先去逛逛,我们拾掇拾掇,随后就来!”
话音刚落,一声嗤笑自第三架马车传来。
一高瘦夫人缓步走下马车,捂嘴笑道:“还‘随后就来’,你看人家领情了吗?等你了吗?”
“你!”霍夫人忍住怒气,悄悄呼了口气,白眼道:“余夫人是没等我,难道人家等你了?易夫人,今日是个好日子,你嘴上还是留点德吧,若这些话不小心被余夫人听了去,连同你家老爷一同遭罪,到时候,我家老爷可不会帮你们求情。”
她夫君任通判,正六品,对方夫君任缉事,也是正六品。
她们夫君在府衙中向来不对付,导致她俩也互看对方不顺眼。
看不顺眼?怼就完了!
易夫人冷笑一声,上下打量她一眼,刺道:“那本夫人就不等霍夫人了,您还是慢些走,免得掉了油,回头你家老爷该心疼了。”